鸣声在外

读张潮《幽梦影》留下的一些杂碎

作者：宏毅

读经宜冬，其神专也；读史宜夏，其时久也；读诸子宜秋，其致别也；读诸集宜春，其机畅也。

读后感：
1.诗书有味，择时调之。
2.如果真能冬读经，夏读史，秋读诸子百家，春读诗文，人生应是何等快意。我辈碌碌而生，只在匆忙中读生活大书而已。

经传宜独坐读；史鉴宜与友共读。

读后感：理宜细品，道宜探求。

无善无恶是圣人；善多恶少是贤者；善少恶多是庸人；有恶无善是小人；有善无恶是仙佛。

读后感：
1.善应心善，恶不应心恶。
2.为人处世，应多掂量自己有几分善，几分恶。

为月忧云；书忧蠹；为花忧风雨；为才子佳人忧命薄；真是菩萨心肠。

读后感：为日忧天，为道忧明，为人忧命运，为能人英雄忧志向，确实上帝之使。

花不可以无蝶；山不可以无泉；石不可以无苔；水不可以无藻；乔木不可以无藤萝；人不可以无癖。

读后感：多一分情趣，有情趣。

春听鸟声；夏听蝉声；秋听虫声；冬听雪声；白昼听棋声；月下听箫声；山中听松风声；水际听内乃声；方不虚生此耳。若恶少斥辱；悍妻诟谇；真不若耳聋也。

读后感：何声不乐，何声不忧。

上元须酌豪友；端午须酌丽友；七夕须酌韵友；中秋须酌淡友；重九须酌逸友。

读后感：真如此，人生何等快乐！

鳞虫中金鱼；羽虫中紫燕；可云物类神仙，正如东方曼倩避世金马门，人不得而害之。入世须学东方曼倩；出世须学佛印了元。

读后感：智者不避，慧者不忧，心胸如此，无物能伤。

赏花宜对佳人；醉月宜对韵人；映雪宜对高人。

读后感：风花雪月的事，我辈几曾相求。

对渊博友，如读异书；对风雅友，如读名人诗文；对谨饬友，如读圣贤经传；对滑稽友，如阅传奇小说。

读后感：读书，读人，读社会，读人生，读历史命运，都能读懂、读透，此生不虚度。

楷书须如文人；草书须如名将。行书介乎二者之间，如羊叔子缓带轻裘，正是佳处。

读后感：博古通今，能留下这样的奇言妙语却很困难，张潮是个奇才。

人须求可入诗；物须求可入画。

读后感：人应有趣，物应有色。

春者天之本怀，秋者天之别调。

读后感：夏者天之热肠，冬者天之冷泪。

昔人云：若无花、月、美人，不愿生此世界。予益一语云：若无翰、墨、棋、酒，不必定作人身。

读后感：人生应有好书、好酒、好知己、好女人。

愿作木而为樗；愿在草而为蓍；愿在鸟而为鸥；愿在兽而为鹿；愿在虫而为蝶；愿在鱼而为鲲。

读后感：愿是一棵月季花，愿是一本小品集，愿是一坛好酒。

古人以冬为三余。予谓当以夏为三余——晨起者，夜之余；夜坐者，昼之余；午睡者，应酬人事之余。古人诗云"我爱夏日长。"洵不诬也。

读后感：何必人生匆忙夏无尽，悠闲岁月应度冬三余。

艺花可以邀蝶；垒石可以邀云；栽松可以邀风；贮水可以邀萍；筑台可以邀月；种蕉可以邀雨；植柳可以邀蝉。

读后感：为人师表可以传道。

新月恨其易沉，缺月恨其迟上。

读后感：完美而美好的东西太少。

楼上看山；城头看雪；灯前看花；舟中看霞；月下看美人；另是一番情景。

读后感：
楼上看山；--在我眼前迷茫。
城头看雪；--在我眼前飞舞。
灯前看花；--月更清，灯更暗。
舟中看霞；--那美丽，让我置身虚幻。
月下看美人；--有一分心痛。

少年读书如隙中窥月；中年读书如庭中望月；老年读书如台上玩月；皆以阅历之浅深，为所得之浅深耳。

读后感：须用岁月去验证。

为浊富不若为清贫，以忧生不若以乐死。

读后感：忧生，固不幸也。何必乐死，不若乐而忘忧，忧中取乐。

天下唯鬼最富，生前囊无一文，死后每饶楮镪；天下唯鬼最尊，生前或受欺凌，死后必多跪拜。

读后感：天下唯鬼最乐，生前多忧，死后了无牵挂，放眼四海，何处不可鬼游一番呢？

蝶为才子之化身，花乃美人之别号。

读后感：此才子必多卖弄，彼美人必体生香。

因雪想高士；因花想美人；因酒想侠客；因月想好友；因山水想得意诗文。

读后感：
1、雪宜独赏，花宜静观。
2、与知己对饮好酒，纵声畅谈，快意人生。
3、好月常有，好友不常至；得意诗文，空自遗憾收藏。

富贵而劳悴，不若安闲之贫贱；贫贱而骄傲，不若谦恭之富贵。

读后感：不必太富贵，不可太贫贱，如此即可。

高语山林者，辄不喜谈市朝事。审若此，则当并废史汉诸书而不读矣。盖诸书所载者，皆古之市朝也。

读后感：真妙言，一语就捅破了几千年的一层纸。

值太平世，生湖山郡，官长廉静，家道优裕，娶妇贤淑，生子聪慧。人生如此，可云全福。

读后感：还须有张潮般高妙，则更如意。

养花胆瓶，其式之高低大小，须与花相称。而色之浅深浓淡，又须与花相反。

读后感：花瓶是花的衬托，寻好花不难，寻好花瓶就难了。

十岁为神童；二十三十为才子；四十五十为名臣；六十为神仙，可谓全人矣。

读后感：可与全富比较来读。

武人不苟战，是为武中之文；文人不迂腐，是为文中之武。
文人讲武事，大都纸上谈兵；武将论文章，半属道听途说。

读后感：真是至理名言。

情必近于痴而始真；才必兼乎趣而始化。

读后感：情须近痴，才须有趣。如此则可感，可赏。
著得一部新书，便是千秋大业；注得一部古书，允为万世弘功。

读后感：在如今还须辩证来看。

延名师，训子弟；入名山，习举业；丐名士，代捉刀，三者都无是处。

读后感：的确。

积画以成字，积字以成句，积句以成篇，谓之文。文体日增，至八股而遂止。如古文、如诗、如赋、如词、如曲、如说部、如传奇小说，皆自无而有。方其未有之时，固不料后来之有此一体也。逮既有此一体之后，又若天造地设，为世所应有之物。然自明以来，未见有创一体裁新人耳目者。遥计百年之后，必有其人，惜乎不及见耳。

读后感：这样的话，几百年后还管用的。

云映日而成霞，泉挂岩而成瀑。所托者异，而名亦因之。此友道之所以可贵也。

读后感：皆是借势而成。

由戒得定，由定得慧，勉强渐近自然；炼精化气，炼气化神，清虚有何渣滓。

读后感：修道之径。

方外不必戒酒，但须戒俗；红裙不必通文，但须得趣。

读后感：和尚不戒酒，就成了“酒肉穿肠过，佛祖心头坐”了。“是真佛只说家常”，如果能戒除凡俗的欲念，将一切融入道中，则可真成了真佛了。

梅边之石宜古；松下之石宜拙；竹傍之石宜瘦；盆内之石宜巧。

读后感：即使是天地间的一块石头，也要与周围的环境融为一体，所谓和谐、自然，所谓相得益彰。

厌催租之败意，亟宜早早完粮；喜老衲之谈禅，难免常常布施。

读后感：催租有何败意，山有山清水秀，也有怪石嶙峋，所谓人生百态，俱是佳山水也。

松下听琴；月下听箫；涧边听瀑布；山中听梵呗，觉耳中别有不同。

月下谈禅，旨趣益远；月下说剑，肝胆益真；月下论诗，风致益幽；月下对美人，情意益笃。

读后感：1、灯下读书，阳光下读世界，社会中读人生，沉默中读命运，当觉眼中别有异样。2、灯下读书，感觉前人的卓越，也感觉没有知己的苦恼。

有地上之山水，有画上之山水，有梦中之山水，有胸中之山水。地上者妙在丘壑深邃；画上者妙在笔墨淋漓；梦中者妙在景象变幻；胸中者妙在位置自如。

读后感：把话说尽了也说透了，让人无法再多说一句，只有感叹的份了。

一日之计种蕉；一岁之计种竹；十年之计种柳；百年之计种松。

读后感：十年而杨柳依依，百年而松柏苍翠。

钞写之笔墨，不必过求其佳，若施之缣素，则不可不求其佳；诵读之书籍，不必过求其备，若以供稽考，则不可不求其备；游历之山水，不必过求其妙，若因之卜居，则不可不求其妙。

读后感：有求则求，无求则不求。

藏书不难，能看为难；看书不难，能读为难；读书不难，能用为难；能用不难，能记为难。

读后感：读书，做人，教人，塑心。

有工夫读书谓之福；有力量济人谓之福；有学问著述谓之福；无是非到耳谓之福；有多闻直谅之友谓之福。

读后感：应该做这样有福的人。

人莫乐于闲，非无所事事之谓也。闲则能读书，闲则能游名胜，闲则能交益友，闲则能饮酒，闲则能著书。天下之乐，孰大于是。

读后感：应该做这样有闲的人。

文章是案头之山水，山水是地上之文章。

读后感：文章=山水

《水浒传》是一部怒书；《西游记》是一部悟书；《金瓶梅》是一部哀书。

读后感：《水浒传》快意人生，《西游记》悟尽人生，《金瓶梅》看尽人生，《三国演义》设计人生，《红楼梦》变幻人生，《幽梦影》闲谈人生。

读书最乐，若读史书，则喜少怒多，究之怒处亦乐处也。

读后感：读到喜怒皆忘之大乐境，看尔如何。

发前人未发之论，方是奇书；言妻子难言之情，乃为密友。

读后感：真至理也。

风流自赏，只容花鸟趋陪；真率谁知，合受烟霞供养。

万事可忘，难忘者名心一段；千般易淡，未淡者美酒三杯。

读后感：酒易淡，唯情难淡。

花不可见其落，月不可见其沉，美人不可见其夭。

读后感：花落会开，月沉复来，人去则不归。

种花须见其开，待月须见其满，著书须见其成，美人须见其畅适，方有实际。否则皆为虚设。

读后感：可惜盛开的花并不如想像中那么美丽，有时可比见到花开月圆。如果未来给人永远的希望，却又怎么也达不到，亦是万般美好。

以松花为粮，以松实为香，以松枝为麈尾，以松阴为步障，以松涛为鼓吹。山居得乔松百余章，真乃受用不尽。

读后感：受用不尽其实是一颗懂得生活乐趣的心。

凡事不宜刻，若读书则不可不刻；凡事不宜贪，若买书则不可不贪；凡事不宜痴，若行善则不可不痴。

酒可好不可骂座，色可好不可伤生，财可好不可昧心，气可好不可越理。

文名可以当科第，俭德可以当货财，清闲可以当寿考。

读后感：皆可观者。

不独诵其诗，读其书，是尚友古人，即观其字画，亦是尚友古人处。

读后感：得人心意。

妾美不如妻贤，钱多不如境顺。

读后感：妾美不过色也，钱多不过浮财也，唯有真正拥有和经历的才是最重要的。

酒可以当茶，茶不可以当酒；诗可以当文，文不可以当诗；曲可以当词，词不可以当曲；月可以当灯，灯不可以当月；笔可以当口，口不可以当笔；婢可以当奴，奴不可以当婢。

读后感：来路不可以当归路。

胸中小不平，可以酒消之；世间大不平，非剑不能消也。

读后感：小可忍，大忍不忍。

不得已而谀之者，宁以口，毋以笔；不可耐而骂之者，亦宁以口，毋以笔。

读后感：不授人以柄，亦不太过，此中庸渡世之道。

梅令人高，兰令人幽，菊令人野，莲令人淡，春海棠令人艳，牡丹令人豪，蕉与竹令人韵，秋海棠令人媚，松令人逸，桐令人清，柳令人感。

读后感：人如花，人品如花，人生如花。

涉猎虽曰无用，犹胜于不通古今；清高固然可嘉，莫流于不识时务。

读后感：应多涉猎，少清高。

蝇集人面，蚊嘬人肤，不知以人为何物。

读后感：折辱人师者，不知以己为何物。

有山林隐逸之乐而不知享者，渔樵也，农圃也，缁黄也；有园亭姬妾之乐，而不能享、不善享者，富商也、大僚也。

读后感：现在也没变。

阅《水浒传》，至鲁达打镇关西，武松打虎，因思人生必有一桩快意事，方不枉生一场。即不能有其事，亦须著得一种得意之书，庶几无憾耳。

读后感：every dag is his days.

不治生产，其后必致累人；专务交游，其后必致累己。

读后感：的确。

园亭之妙，在邱壑布置，不在雕绘琐屑。往往见人家园子屋脊墙头，雕砖镂瓦，非不穷极工巧，然未久即坏，坏后极难修葺，是何如朴素之为佳乎。

读后感：花开易谢，莫若种松。

清宵独坐，邀月言愁；良夜孤眠，呼蛩语恨。

胸藏邱壑，城市不异山林；兴寄烟霞，阎浮有如蓬岛。

多情者不以生死易心，好饮者不以寒暑改量，喜读书者不以忙闲作辍。

蛛为蝶之敌国，驴为马之附庸。

立品须法乎宋人之道学，涉世宜参以晋代之风流。

豪杰易于圣贤，文人多于才子。

牛与马，一仕而一隐也；鹿与豕，一仙而一凡也。

古今至文，皆血泪所成。

情之一字，所以维持世界；才之一字，所以粉饰乾坤。

严君平以卜讲学者也；孙思邈以医讲学者也；诸葛武侯以出师讲学者也。

秋虫春鸟，尚能调声弄舌，时吐好音。我辈搦管拈毫，岂可甘作鸦鸣牛喘！

笋为蔬中尤物；荔枝为果中尤物；蟹为水族中尤物；酒为饮食中尤物；月为天文中尤物；西湖为山水中尤物；词曲为文字中尤物。

水为至污之所会归，火为至污之所不到。若变不洁而为至洁，则水火皆然。

貌有丑而可观者，有虽不丑而不足观者；文有不通而可爱者，有虽通而极可厌者。此未易与浅人道也。

读后感：皆有可观、可赏、可品、可思之处。

作文之法：意之曲折者，宜写之以显浅之词；理之显浅者，宜运之以曲折之笔；题之熟者，参之以新奇之想；题之庸者，深之以关系之论。至于窘者舒之使长，缛者删之使简，俚者文之使雅，闹者摄之使静，皆所谓裁制也。

读后感：学习。

昔人欲以十年读书，十年游山，十年检藏。予谓检藏尽可不必十年，只二三载足矣。若读书与游山，虽或相倍蓰，恐亦不足以偿所愿也。必也如黄九烟前辈之所云"人生必三百岁"，而后可乎。

读后感：检藏十年够了吗？

宁为小人之所骂，毋为君子之所鄙；宁为盲主司之所摈弃，毋为诸名宿之所不知。

读后感：做人应如此。

傲骨不可无，傲心不可有。无傲骨则近于鄙夫，有傲心不得为君子。

蝉是虫中之夷齐，蜂为虫中之管晏。

能读无字之书，方可得惊人妙句；能会难通之解，方可参最上禅机。
　　
若无诗酒，则山水为具文；若无佳丽，则花月皆虚设。

才子而美姿容，佳人而工著作，断不能永年者，匪独为造物之所忌。盖此种原不独为一时之宝，乃古今万世之宝，故不欲久留人世取亵耳。

才子遇才子，每有怜才之心；美人遇美人，必无惜美之意。我愿来世托生为绝代佳人，一反其局而后快。

予尝欲建一无遮大会，一祭历代才子，一祭历代佳人。俟遇有真正高僧，即当为之。

圣贤者，天地之替身。

动物中有三教焉：蛟龙麟凤之属，近于儒者也；猿狐鹤鹿之属，近于仙者也；狮子牯牛之属，近于释者也。植物中有三教焉；竹梧兰蕙之属，近于儒者也；蟠桃老桂之属，近于仙者也；莲花葡萄之属，近于释者也。

予尝偶得句，亦殊可喜，惜无佳对，遂未成诗。其一为"枯叶带虫飞"，其一为"乡月大于城"。姑存之以俟异日。

"空山无人，水流花开"二句，极琴心之妙境："胜固欣然，败亦可喜’二句，极手谈之妙境："帆随湘转，望衡九面"二句，极泛舟之妙境。"胡然而天，胡然而帝"二句，极美人之妙境。

水之为声有四：有瀑布声，有流泉声，有滩声，有沟浍声；风之为声有三：有松涛声，有秋草声，有波浪声；雨之为声有二：有梧蕉荷叶上声，有承檐溜筒中声。

文人每好鄙薄富人，然于诗文之佳者，又往往以金玉珠玑锦绣誉之，则又何也？
　　
能闲世人之所忙者，方能忙世人之所闲。
　　
居城市中，当以画幅当山水，以盆景当苑囿，以书籍当友朋。
　　
邻居须得良朋始佳。若田夫樵子，仅能办五谷而测晴雨，久且数，未免生厌矣。而友之中，又当以能诗为第一，能谈次之，能画次之，能歌又次之，解觞政者又次之。
　　
玉兰，花中之伯夷也。葵，花中之伊尹也。莲，花中柳下惠也。鹤，鸟中之伯夷也。
　　
鸡，鸟中之伊尹也。莺，鸟中之柳下惠也。
　　
黑与白交，黑能污白，白不能掩黑；香与臭混，臭能胜香，香不能敌臭。此君子小人相攻之大势也。

读后感：胜者，或胜于理，或胜于势，或二者兼有之。
　　
耻之一字，所以治君子；痛之一字，所以治小人。

读后感：君子知耻辱，小人只知道痛。
　　
镜不能自照，衡不能自权，剑不能自击。
　　
古人云："诗必穷而后工"。盖穷则语多感慨，易于见长耳。若富贵中人，既不可忧贫叹贱，所谈者不过风云月露而已，诗安得佳？苟思所变，计惟有出游一法，即以所见之山川风土物产人情，或当疮痍兵燹之余，或值旱涝灾耸之后，无一不可寓之诗中，借他人之穷愁，以供我之咏叹，则诗亦不必待穷而后工也。